今年夏天一个下午,移动影像博物馆放映Nashville。这一遍看已经不再为奥特曼的草蛇灰线和铺排能力叹为观止。就像在看了很多次dvd之后终于在大银幕看到《牯岭街》一样,对我来说,Nashville也从奇观变成了私人记忆。我最感亲切的是ShelleyDuvall演的小人物“洛杉矶琼”,那也许是Shelley和奥特曼第一次合作,比后来更瘦,还是个青少年的样子,演个没心没肺只知道打扮的骨肉皮,回纳什维尔说是看望住院的婶婶,但她一下飞机,就跑出去玩到东玩到西,年迈的叔叔跟在后面追来追去,直到最后婶婶去世她都没去看过她。而且她说“不要叫我玛莎,在洛杉矶大家都叫我琼。”谁都曾是让大人没办法,自以为出过门就脱胎换骨了的问题少年吧。电影大部分时候都吵吵嚷嚷,不仅群众演员一人一句,还有选举车一路播放政治宣言。这是奥特曼一贯的野心:搬演生活本身,而不是设置过滤网。于是一些安静的时刻特别引人注意。比如那个让人心碎的浪子故事(几乎每个人物可怜可哀),他是造访纳什维尔的三人乐团billmary,tom里的Tom,类似六十年代家喻户晓的peter,paulandmary。Bill和Mary是夫妻,但Mary像其他女歌迷一样爱Tom,一个清早,Mary躺在Tom怀里不停有节奏地说着我爱你。Tom面无表情抽着事后烟。Mary有张典型七十年代嬉皮脸,枯黄的长发,紧绷的面孔,没有表情。Tom之前还顺手搞到一个投怀送抱的花痴BBC记者(卓别林女儿演的)。但他似乎对有过一面之缘的当地歌手Linnea最感兴趣,不停打骚扰电话给她。一天晚上在音乐酒吧,三个女人都在场,Tom上台表演一首新歌说要献给一个特别的人,叫做《i'measy》,哀愁的旋律,真实的歌词,不知情的三个女人当然都觉得Tom在对自己唱。(这首歌意外得了那一年的奥斯卡原创音乐奖!)这一天晚上,Linnea跟他去了宾馆,半夜要回家顾儿子和老公。Tom耍贱,乘她在厕所梳头,就打电话找别的女人,Linnea似乎很懂这些男孩子的脾气,临走亲吻他额头,和气地和他告别。那个粗喉咙的厉害老太,纳什维尔音乐教父的老婆,随便说什么都像连珠炮,只有说起年轻时支持肯尼迪选总统,眼中泛泪,喉头哽咽,说不下去,像说起旧日恋人。还有一个没有台词,骑着招摇古怪的长型摩托车穿梭于各个场景的男子,有时引起群戏演员一两句议论,有时载主要人物一程,电影开始不久,主要人物的车都被车祸堵在高速路上,唯独他的车能灵巧穿过追尾的车阵,绝尘而去。结尾处演唱会射杀戏之后,话筒意外传到一直想成为歌星而屡屡碰壁的Babaraharris手里,她颤颤巍巍站上台,却越唱越勇,终于引领全场合唱,这歌和《I'mEasy》一样,也是演浪子Tom的KeithCarradine写的,气氛却宏大很多,叫做《我不担心》。“我不担心一点也不担心。你会说我不自由,但我完全不担心。“(Itdon'tworrymenone,itdon'tworryme,youmaysaythatIain'tfree,butitdon'tworryme)歌声中镜头往上摇,越过纳什维尔标志性的仿帕特农神庙,选举标语,美国国旗,结束在一片蓝天。另及:Nashville放映后第二年,电影里的两个女演员karenblack和babaraharris双双出演了希胖最后部片。而希胖晚年制片的悬疑电视剧《希区柯克剧场》曾找年轻的奥特曼任导演,拍了两集中规中矩的戏之后,据说和制片不和,奥特曼辞掉了这差事。九十年代奥特曼拍讲好莱坞电影业背景的《theplayer》,有一场戏在片场,一个群众演员的台词是这样:“你知道吗?我爸以前在希区柯克手下干过活。”不知道是不是奥特曼的儿子史蒂芬现实中的原话,史蒂芬是舞台布景设计师,跟着父亲设计过《高斯福庄园》里的旧宅子。